这家宾客热络的饭店,不会有哪一间厢房比他们更安静。
空气仿佛凝固成半透明的质地,在这方寸之地形成一个无形的保护屏障,彻底地将他们与世隔绝的孤立。
捱过猝然失明的前半段,视线逐渐适应有生命般的纯黑介质。
宋昭宁知道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哪一处,但她没有动。
过去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宋昭宁与黑暗为伍。
被困燃烧车厢的记忆片段不分场合地轮番上演,她有时候会崩溃,会神经质地砸断一切有可能发出光源的物体。
她对光源的敏感度简直到了风声鹤唳地的地步,别说是宋老爷子,就连作为亲生母亲的宋微,也无法靠近她一步。
但如果有机会站在另个视角去看,会发现,宋昭宁并没有崩溃很长时间。
她似乎天生属于情感淡漠者,在尚且青稚年幼的年龄,她成了一位极端冷酷的登山者,而且她所征服的山脉,从来只有她一个人。
那不是对抗世界、对抗回忆或者是对抗死去的顾正清和活着的宋微,她唯一要对抗的人只有她自己。
她以连医生都惊叹的速度,如同野草般顽强的毅力将自己从生死线上挣了回来,之后的康复、治疗、训练,身体机能退化到极致又要重新捡起,这个过程被放大、拉长、时间成为没有意义的注脚。
终于可以放弃轮椅,只用拄拐的那一天,宋昭宁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决让人驱车带她到埋葬顾正清的耀京墓园。
他是耀京人,死后尘归尘、土归土,一抔白骨化作尘土,扬进了紧邻耀京的的蔚蓝深海。
顾正清什么也没给宋昭宁留下,除了最不值一钱的回忆。
以及,连回忆也要残忍剥离的、属于另外两个人的生活痕迹。
闻也和闻希。
直到现在她仍然想不起来过去,不知道当年任性又骄傲的自己,怎么肯接纳继父带来的两个拖油瓶。
她对世界上的所有小孩子报以一视同仁的态度。只会哭和吵闹,饿了更是只会疯狂哭和疯狂吵闹。
她也是小孩,但她是早熟的小孩。
她在决定接手家族企业之前,曾经被闻也笑话为什么都拥有的富家大小姐才会选择成为一名如果单凭月薪会饿死三十年、孤独而又疯狂的观星学家。
——观星学家?
冥冥之中一丝快得抓不住的念头转瞬即逝,宋昭宁微微皱着眉心,尽管只是非常微小、正常人很难察觉到的细微面部表情变化,但闻也看见了。
他在极端混乱和极端不稳定的情况下,其实没有意识到自己条件反射地让开视线,那就像一个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将他重新闷回了密不透风的安全茧房。
没有人可以打破他建造的安全墙,起码在此之前,闻也不认为有谁能做到这一步。
他喉咙发痛,那瞬间甚至连干唾沫也无法咽下,浑像满口填满了碎玻璃。
但他紧接着意识到那并不是真正的玻璃。
宋昭宁用拇指和食指分别箍着他脸颊两侧,强行掰正他因为避无可避而遽然垂落的眼神。
她在黑暗里生活了多年,夜视能力如鹰隼般精准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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