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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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内被划分为十六个区，唯有北门之东才是妓女聚集之所，其余多是达官显贵第宅。

北门之东又称为三曲之地，南曲、中曲皆是优妓，这几家盛产都知娘子的优等妓馆挤在一条街上，秦五家左邻彭六家，右边过了一口荷塘，便是洪四家。

沈云裳跟在年方拾身后，出了秦五家的后门，行了大致十几步，远离灯火喧嚣，周遭氛围顿时幽静下来，好在今夜皓月当空，他们没打灯笼，也能看清荷塘里漂浮着的大片荷叶，仿佛一只只碧翠的玉碗，流淌着银光。

过了荷塘，一堵墙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年方拾解释道，这地界本就鱼龙混杂，发生过的命案也不是一件两件，罗都知死后，洪四原本还能继续做生意的，只是娄霸王施压，在沐阳人头落地前，不许她重新开张，还让万年县县令将洪四家封锁起来，如今这里只剩下一座空宅。

沈云裳问：“洪四眼下在何处？”

年方拾答道：“也不知暂住在哪位都知娘子家里。”

这堵墙目测起码有一丈高，跳起来都够不着墙头，墙体由黄土夯成，找不到垫脚的缺口，周围也没有树木可以攀爬，难道要回秦五家借把梯子吗。

沈云裳还在思索如何爬进去，低头一瞧，阿绪已经在墙下蹲好了。

“郡……这墙也不算很高，你直接踩着我的背上去吧。”

沈云裳一愣，快速将鞋袜脱掉，借着阿绪高大的身体攀到墙头，使出吃奶的劲翻过去，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这声响震得屋顶上的瓦片都抖三抖，阿绪忙道：“你没事吧！”

“摔一跤而已！”她慌忙爬起来，拍掉衣摆上的泥土，大喊：“阿绪，你怎么进来啊？”

阿绪没说话，将沈云裳的鞋袜往怀里一塞，后退十余步，猛地一个冲刺，脚尖轻点墙面，噔噔噔三下，再来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当当地落在沈云裳身旁。

沈云裳朝他竖起大拇指，“想不到你还有点功夫嘛。”

阿绪一脸憨笑：“以前元宵节看别人耍杂技，学过两招。”

被落在外面的年方拾压低声音提醒：“绪管事，从你站的地方往西走，第十间屋子就是当晚我们喝酒的地方，屋子再往西走便可以看见茅房，屋子向北走上了楼的第三间是罗都知的房间，也就是案发地点，门外还挂着有她姓氏的牌子，非常显眼。”

冷风从空荡荡的庭院吹过，洪四家呈现出一派萧条败落之像，仿佛乱世中被叛军劫掠过的繁城，步入宅院内，抬首可见亭台轩榭，翠帷红帐，廊前门下还悬挂着宫中都很罕见的珠帘，想来罗都知命案发生之前，这里应当也有秦五家如今的繁华气象。

两人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沈云裳按照年方拾所说，找到第十间屋子，推门一看，满室芳香扑鼻而来，墙面挂着一幅仕女图，地上铺着花纹繁琐的波斯地毯，里头掺了金丝银线，被月光照得亮晶晶的。

“阿绪，你留在这里吧，我出去看看。”

阿绪拦了一下，“郡主若是怀疑沐阳等人出入的具体时辰，不妨让小奴去，小奴和沐阳身量差不多，都是男人，男子的步伐与女子的步伐相差较大，我去走一遍才能试出他们回来的正确时辰。”

沈云裳有点犯难，“可那几位离席的男人都是醉鬼，他们喝醉了走路也比较慢，说不定我测出来才是准的。”

外头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亥时一刻了，两人不再争执，干脆一块出去。

沈云裳在心里数秒，等看见门口立着的木牌上出现茅厕二字，心下一沉。

原来距离这么近，她走了不过两百来步，也就两分半钟，至多不超过三分钟，若是让阿绪单独走，他两分钟都不用便到了。

阿绪奇道：“如此看来，伍士聪去茅房解手，再回到酒席的时间对得上，不过安陆是怎么回事，他去一趟茅厕回来，居然花费了伍士聪近三倍的时间，他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年方拾不是在骗我们吧。”

沈云裳掏出年方拾写下的时刻表，摇头：“不可能，年方拾若是存心欺骗我们，不会光明正大地写在纸上，更不会大费周章地带我们过来。”

两人回到那间屋子，又往北走，上了楼，来到第三间屋子前，通过月色指引，看到那块雕刻着罗字的木牌，罗都知的楼阁倒是比茅厕更远一些，至少要走八分钟才到。

再看那张时刻表：

20:00娄霸王邀请众人于洪四家开席。

21:00罗都知衣裙污了，离席去更衣。

21:07沐阳借口解手，起身离开。

21:08安陆以同样的理由离席。

21:22伍士聪以同样的理由离席。

21:25安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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