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斤,五十斤,三十斤,嘿这还有个十斤的,娘子,为了这些天竺人扰了九馆的清静风雅,不少酒客可是很有意见呢。”攒竹摆弄着算筹,刷啦啦得往上计数。
奚九酒看着攒竹算完的账目,对上面的数字表示满意:“做买卖,只嫌生意少不嫌生意小,这也是钱啊,你看不上?”
“谁说我看不上?他们那海船一拉一船的,买多了我还怕糖不够用呢。”攒竹收好钱,“就是觉得这个阿那多,还真有意思,自己发现了财路不捂着,还拉了那么多同乡来,不怕这些天竺人也将白糖拉回去后,与他争利吗?”
“这个阿那多啊,他若有命下次再来,恐怕就不止是这一条小船了,不可小觑啊。”奚九酒起身翻从洛阳带过来的私藏选礼物。
攒竹将钱箱锁好:“他买几斤糖还要讲半天价,娘子又是从哪里看出他前途无量?”
“商人锱铢必较乃是本职,我说你钱看得太严,掉了一个铜板都要找,还被你好一顿排喧,他讲价牟利是做生意的道理。我们的糖霜对他来说是新东西,他看好却不敢冒险,就凭他买的那几斤糖,带回去是投石问路的。
石头太小探不出深浅,他就拉同乡一起来捏个大石头。
这般三五十斤的,若是石沉大海也无关痛痒,不伤感情,但若是砸出个大水花来,那同乡都要谢他引了一条财路,认可他眼光记他的人情,对他来说也省了一趟试探,对我们来说,更是分散了风险,只要有一条船成了日后这条销路就稳了,这般互利互惠的大格局,只要让他跑成了这一趟,又怎么会只有区区一条小船呢?”
奚九酒挑了一套从洛阳带来的邢窑白瓷装进礼盒:“回头遣人把这份礼送过去,谢谢他支持我生意,另外跟他说,日后寻我们买糖不要来九馆,作坊的位置他们也知道了,直接去就是了。”
“行,回头我让关冲走一趟。”攒竹起身,“娘子还有什么吩咐?”
“咱们一起去,叫上关冲和桃娘一起,这时节竹蔗也到了能收的时候,雇些流民一起收了熬糖,雇流民干活儿最便宜,这便宜不赚白不赚。”
攒竹对奚九酒的说辞翻了个白眼,想散财就直说,绕什么弯子啊?
“是,娘子这边请。”
关冲一脸凝重的三步并做两步冲上楼来:“娘子,张将军又来了。”
张猛今日提枪带棒,威风凛凛,煞是唬人:“醉仙居状告你九馆收容流民,私藏奸佞,恐有不法之心,奚娘子,还请与我走一趟。”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那可是广州都督府啊!
岭南道节度使兼任广州督都,就在此办公!
不知道这九馆的奚娘子是犯了什么案子,居然惊扰到了岭南的土皇帝!
“这醉仙居!”攒竹头皮一炸,急慌慌得道,“娘子,我去请李少府……”
“不必。”奚九酒按住攒竹,甚至还在微微笑着,极为镇定从容,“这是正事,你要去找李郎君那叫徇私,反而让人为难呢。你莫要横生枝节,看好家,就按照咱们刚才商量着做,别误了。张将军还请前面带路,我随你走就是了。”
张猛见攒竹乖乖应诺,不由得挑眉:“娘子好胆魄。”
“我既无错,自然无惧。”
九馆门庭若市,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奚九酒拿过攒竹手里的账簿,施施然跟着张猛离开九馆直奔广州都督府。
打从侧门进了府衙,按理一届商贾收容流民这样的小案子,最多不过是府衙的刑房处理,可眼见着越走越往正堂去了,奚九酒便直接问了:“不知是哪位要见我?”
张猛也不知是受了谁的只是,这会儿倒是松了口:“正是薛使君传召。”
现任岭南道节度使兼任广州督都叫薛默,身材肥壮,气场彪炳,不像是主政一方的文官,倒像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封疆大吏。
此地虽然不在正堂,可是左右分列两侧,人多势众却默不作声,其肃然也与公堂无异。
奚九酒却仿佛没见着这三堂会审一般的架势:“民女奚九酒,见过薛使君。”
薛默也不叫起,扔下一个纸包:“这是你送给张猛的?”
奚九酒看了一眼里面的糖霜,坦然承认:“正是。”
“这样好的糖霜,长安也不多见,街市上最便宜也要卖到六十钱一两,这一斤糖就是上千钱,张猛不过带句话,你就这么舍得?还说不是行贿赂之事!”
薛默的神情并不严厉,可他沉沉道来,便如山峦压制,直教人喘不过气来。
那是身居上位,令行禁止的威压,若换了寻常百姓,指不定已经抖如筛糠,有的没的一股脑全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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