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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铭远靠过来的时候，谢泽闻到了香水的气味。
他怔了一下。
当初那少年身上最多不过是柚子味的沐浴乳香气。想来，一晃都十年了，以致他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舒铭远对他的衣服做了什么。
直到那只油漆笔被递到眼前。
反应迟缓地低头看看身上这件限量t恤，黑色笔迹在白色布料上惹眼异常，龙飞凤舞的签名末尾居然还有一颗乱飞的小爱心。
为难的尴尬表情浮上脸颊，谢泽甚至都没费心掩饰。接过笔，他思索着该怎么向周渊交代，虽然也不忘礼数周到地冲舒铭远颔首道谢，却全然没注意过对方的反应。抬手戴上棒球帽，他收了桌上那张纸，转身就看到周渊躲在远处鬼鬼祟祟偷看。
眼看进店的人越来越多，怕被人认出来，谢泽拉低帽檐，戴好墨镜刚要走，一只手伸过来冷不防抓住了他的手腕。
“下回有空的话，一起出来吃个饭？”
被拉住的谢泽回头，就见已经坐回去的舒铭远此刻笑容可掬地看着自己。深棕色的刘海盖住额头，笑眼弯成两弧月亮，脖子上还挂着耳机的年轻人看起来又甜又无害，眼神诚挚无比。
手腕处传来轻微的瘙痒，谢泽不用低头也知道是舒铭远的拇指在摩挲他的皮肤。多年前的少年示好撒娇时总有这个无意识的动，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没改过来。谢泽不知眼前的年轻人现在是否注意到这个暴露内心的小习惯，也无从分辨他这是有心还会无意，只是用还拿着纸笔的手拂开那只手，很认真地摇摇头，很认真地答复说：“还是算了吧。我们不太熟，怕你尴尬。”
没想到谢泽居然会这么说，舒铭远忽然一阵恍惚。
这句话听着很耳熟。
好像以前也在哪里听过。
“我和你的朋友不太熟，我自己无所谓的，怕你们尴尬。”
谢泽不会说谎，不想说的不会说，说出口的都是真心话，不是客套，也不是托辞，都是斟酌过，觉得对方能接受才说的。
舒铭远早就不记得当时自己有何反应了，甚至想不起那件事结果如何，只是一句话居然能记这么久，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到——他都想替自己委屈了。
出国之后，很多“故友”都不再联络了，他也没觉得多惋惜。大概是家庭教育的缘故，他从不是什么看重感情的人，恋人没了还有下一个，朋友没了还能再结交，反正也都是摆在名利边角的点缀。回国前谁也没通知，一个人默默回来了，也就是昨天他那群世交发小们才知道他回来了。
能在这里碰到谢泽真是偶然中的偶然。
说来可笑，一开始他都没认出眼前这男人是谁，可现在看对方对他满不在乎的模样，他居然又觉得不舒服。
邀约的笑容和语气都还算诚恳，没提旧事，更不说要叙旧，过去的事就让它们过去吧，只是吃个饭而已，何必那么认真地说怕他尴尬？
何必那么认真地说他们不熟。
眼前戴着墨镜的谢泽，一下子就远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笑容卡在脸上，舒铭远都觉得这样还能笑出来的自己太虚伪了，偏偏又觉得说什么也不能在谢泽面前表现出难堪委屈，就只能勉强点头说一句“好吧”。
好吧。
反正谢泽有立场有资格让他出丑。
幸好现在这里只有他和谢泽两个人。
搁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声响硬生生挤进两人中的间隙，陡然撬开此时近乎凝滞的氛围。那段旋律仿若催眠结束的暗示，舒铭远一下子收起笑容，拿起手机时习惯性朝谢泽投去歉然一瞥，起身就要走到角落接电话。
谢泽却在舒铭远肩上按了一下，示意他不必起身。
“不打扰你了。”
纸在手里都被揉皱了，谢泽转身时把纸捏成团塞进牛仔裤口袋里，习惯性又拉了拉帽檐，大手一抬遮住t恤上的签名，颇是别扭地走向周渊。
周渊把谢泽领进办公室，谢泽掏出口袋里的纸团，又指了指自己的t恤，两个男人对着这潇洒不羁还乱飞小爱心的签名沉默无语，气氛顿时尴尬极了。
最后还是周渊先动了手。他冷不防扑过去抓住衣摆要脱下来，谢泽吓了一跳，下意识用力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这t恤多少钱？给个折旧价吧，我总要拿点东西回去向大老板交差。”
周渊恶狠狠拍开谢泽的手，拼命想把好友这件衣服剥下来。
“这不是钱的问题！”
谢泽扭身避开周渊的手，哭笑不得地大叫。
“那是限量的问题？下回我给你开发个限量菜！拿你的限定，我还你一个！但这衣服必须脱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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